【第二章】Incident 2.0 无依之地 Nomadland

多萝西_梅

一些写在前面的话：

全是感情，没有技巧，中途还诞生了一种在写OO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且文中角色行为观点并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感谢愿意借给我角色串场的三时老师！可爱属于角色们OOC属于我。除多萝西以外pc角色说话行事准则还请以亲妈作品为准。

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就继续吧~

推荐BGM：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 ... a4ffdfe318790c0844f

出场人物：

多萝西·梅：原超高校级的追风者，这段故事是她在进入“幽冥界”前，甚至成为▉▉▉▉▉前的原点。

奇塔·红土·丹那利：科尔曼其利亚部落的代理酋长，据说其姓名在当地语言中有雏鹰的意思。多萝西.梅的老同学也是老朋友。

赤座清人：原超高校级的风险投资人，同时也是原超高校级的首席执行官。向多萝西发出商业合作邀请的金主甲方。

真田琵琶：赤座本家的红发女仆，据说是最懂赤座清人生活起居的人之一，详情咨询三时老师。

本章节因为篇幅较长（加上我写不完），分为上下回。索引：
（上）无依之地 Nomadland
（下）绿洲 Oasis

- 0. -

Although this may be the last pain he causes me,

and this may be the last poem I write for him.

---

0. 选自本世界最伟大诗人（织田香子眼里的）Pablo Neruda的诗 “Tonight I can Write”

多萝西_梅

-1.-

       真田琵琶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看着荒芜的窗外。

       从机场刚出来时，她确实被眼前的广阔天地所吸引过，不过这种暂离都市的新鲜感离去得太快。一开始她还会被绵延不断的大簇灌木和矮树丛吸引，用手机抓拍下看不到尽头的公路和蓝天。可逐渐的，当她发现这州际公路和蓝天白云真的只是无尽重复的无趣之后，她很快便感到了乏味，毕竟在那之中偶有出现的小栋民宅和红色谷仓都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荒郊野外（Middle of Nowhere）——在都市长大的她第一次对这个词有了可视的解读。仅有的，欣赏沿途风景的乐趣退散后，她只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干燥——她的余光扫到路边的一块提示牌，上面标示今日易燃程度的提醒。赤座家的女仆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目前这种程度居然还只是中等而已。

       她知道现在如果一旦打开门，晌午时分的热浪就会像海啸似的把她的精神带走，而她原本就不多的耐心早已被一早上的颠沛流离消耗得只剩薄薄一层底而已。


       她在货架前无所事事地踱步起来，营养师厌恶地看着货架上没有一点和健康沾边的琳琅满目的公路旅行零食，最后无奈地拿了两瓶矿泉水和两支润唇膏——一支是给少爷的无味款，另一支是给自己的香草款。干燥到极点的天气让她的嘴唇早已经起了皮，她平日用的款式已经于事无补。在快速自助结账后，避开双眼无神的售货员，走到休息区的清人少爷身边坐下。

       尽管身处平时碰都不会碰的廉价咖啡机边，原超高校级的风险投资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他今天穿得休闲，当然，这只是以他的标准而言。周围廉价披萨和炸面圈的味道估计早已粘在了价格不菲的衬衫上，琵琶想道，回家后直接扔掉这件衣服说不定会比清洗来得更加省事划算。

       他们是怎么落到这个无处可去的田地来着的，早上出发的时候她可没想到自己可能会在荒野中的加油站里解决午饭。此刻，她不知道该后悔酒店推荐的向导所托非人，还是应该一早就乖乖地待在主宅里，不要吵着闹着和少爷来这什么新墨西哥出差。她承认自己对这里美好的幻想来自于前几年看的一部经典电视剧，制毒，枪战，本地黑帮都显得太过有趣。

       可现实是这里除了一望无际的荒漠外，既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玩的，她一边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一边不解地想着，几十年前许多拉美人为求得新生活不惜抛下家人孩子徒步翻越这片沙漠。先不说这常人难耐的自然环境下他们是凭借着怎样的意志力熬过来的，这片荒野之地真的值得他们留下吗？

       他们先前的向导，半小时前就驾车离开的那个，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酒店礼宾部推荐的时候说是什么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本地人，结果拿着个确切的地址还老半天认不得路。燥热的天气也让真田琵琶的脾气不如往常，率先发难起来，才拆穿对方小时候就搬家离开了这里，不过四五年前丢失了在德克萨斯的工作，才灰溜溜地回来混口饭吃。

       “导游也没法什么都知道啊。”驾驶座上虚胖的男人已经被灼热的太阳烤得满头大汗，“你们说的这个地方肯定不在阿尔伯克基附近，也不是什么景点，我这四五年带过的客人也不少了，从来没听到过谁要去这个地方的。谁知道你们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啊？”

       “你——”

       琵琶刚要继续理论，就被一旁的赤座清人抬手打断，她只好顺势收敛了气焰。红发的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简单嘱咐导游不要着急，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琵琶不知道少爷究竟和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猜测那应该是少爷这次出差的理由，不过他在挂了电话后很快遣回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向导，倒是让女仆难得开心了一下。

       正当真田琵琶最后的一点耐心正在一点点响起耗尽前的倒计时时，门外突然响起的一声喇叭声让她重新来了精神。

       循着喇叭的声响看去，一辆红色的福特烈马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区域内。驾驶座位置的车窗缓缓降下，待到二人从加油站的便利店里走出来后，一个带着墨镜，披着黑色长发的女人从敞开的窗口探出头来。

       “这里。”她左手将墨镜摘下，向着两人的方向挥了挥，“赤座先生，我就是多萝西.梅。”

多萝西_梅

-2.-

       奇塔与多萝西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陶斯镇终于迎来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雨，而每当奇塔回忆起他们的初遇时，也确实觉得那一日如同雨天高速公路的十六车连环相撞一般的混乱不堪。

       他们在那场灾难般的邂逅之前本该有三次机会可以正式而体面地认识彼此——第一次是超高校级的追风者办理转学手续的那一天，身为学生会长的他为此严阵以待，却在应付完了所有被“才能者”吸引来的校董与投资者们后，被当事人放了鸽子。

       第二次的经历也与如上的故事大同小异，本校有史以来第一位就读的才能者自然有光明正大在开学第一天翘课的权利。按计划应该领着新同学熟悉学校的奇塔在办公室等了许久，校长终于在第一节课下课两小时后接当事人家长的请假电话。

       第三次错失见面机会的时候，奇塔正坐在诊所的走廊上等候诊室中的母亲。他正翻阅着律师的回复邮件时，手机弹出信息提醒：学校里的朋友发给他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都聚焦于同一辆耀眼的黑色机车上。身处整个新墨西哥最好的公立高中，奇塔早已习惯自己那些出身中产，甚至巨富家庭的同学们时不时把豪车和轿跑开进校园，以引发无所事事的高中生们之间议论的虚荣心了。尽管如此，重型机车也还是有些特立独行过头了——毕竟，能有几个高中生到了可以考摩托车驾照的驾龄啊？

       照片的取镜角度并不好，实则为重中之重的机车只被挤在画幅的一侧，倒是抓取了不少好奇心满溢却不大敢靠近的，交头接耳的学生们的身影，想来拍摄者自己也是这人群中的一员。奇塔用食指和中指放大照片后，看出那机车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骑行服的少女——她带着头盔，少年勉强从身体曲线上才分辨出性别。

       第二张照片上则记录下少女摘下头盔的瞬间。拍摄者似乎被谁碰撞了一下，相片模糊了大半，奇塔只能看出少女及肩的黑发，和正在冲入镜头的副校长的身影。正当奇塔准备在对话框里输入一个问号时，朋友的解释在频道里弹出：

“看看，这就是超高校级的出场。”

       下一秒，奇塔锁上了手机屏幕。

       超高校级也不一定非是这样的，他心想。



       尽管奇塔再没去看那两张照片，那辆机车给他的印象比他自己以为得更加深刻。在那个周末，他像往常那样在一元店和临期食品超市买完了日用品，准备离开前却在停车场里又看到了那辆重型机车。他一度以为是那两张照片让他产生了错觉。直到他放缓车速，眨了眨眼，才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毕竟这辆车和附近破旧的洗衣店，危房似的墨西哥超市都格格不入，出现在这里实属稀奇了。

       紧接着，他又发现了第二个让他确认这不是幻觉的证据：在那“危房”旁的角落里，几个高大的男人围在一块儿，奇塔从缝隙中勉强瞧见一个少女的身影。从他的角度，他只能勉强看见少女的及肩黑发，无法看见她的脸。

       或许，他本不应该去多管闲事的——母亲和弟弟还等着他回家做饭，而且他也不拥有能正面对抗这一群黑帮分子的体格，更别说他们还有可能带着合法或是非法的武器。可是，当奇塔看见为首的男人推搡少女的动作时，倏然想起了姐姐的验尸报告，讽刺般留下的他杀证据只有剩下她阴道内的多处撕裂伤。

       后来，他对多萝西解释道可能出于直觉或者是本能的冲动，他才会在那一刻直接开车撞向那些黑帮分子。多萝西对此的评价是倒也不算完全糊涂，毕竟奇塔如果直接拿把刀冲向他们的话，事情只会更糟糕。

       人群被从后方撞来的道奇冲得四散，胆子小的两个屁滚尿流地甚至向巷子深处爬了几步。只可惜皮卡的型号过于庞大，尽管奇塔刹车及时，没真的撞上什么人，可车身却是尴尬地卡在无法轻易行动的位置。一伙人被斜里冲出的车辆分成两半，奇塔从反光镜里瞥见他们大多被卡在皮卡和巷尾之间，而那黑发的少女却暂时不见所踪。

       奇塔本想尝试倒车，他还没来得及换挡，就感到车身一阵剧烈的颤动。

       第二次晃动是伴随着前挡风玻璃破碎一同到来的，幸亏匪徒的一棍敲在玻璃的左侧，无人的副驾驶座位上落满碎屑。少年不敢再做停留，不顾自己左脸和左臂被玻璃划伤的痕迹，抓起杯托里的黄色打火机便打开驾驶侧的门跳下了车。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驾驶座一侧并非没有遗漏。他将将跳下车，眼前一道银光一闪，一阵劲道的风伴随寒意直扑他而来。

       少年闪避不及，眼看要被那小刀刺中腰腹，只见那拿刀男人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手里不太锋利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奇塔这才看见从车底盘里伸出一截手臂，而那只右手正握着一支牢牢扣在拿刀男人的腿上。

       男子随着电流闪烁抽搐着倒在地上，车底盘下的少女险恶地把对方的身体一脚踢开，然后从车底钻了出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状况。

       奇塔看着无力反抗的黑帮分子，他本想捡起对方的匕首用来防身，却被另一股力量牢牢地扣住了伸出的右手手腕。

       “捡什么啊？快跑！”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多萝西.梅的声音：“他们手里说不定有枪，你难道还想和他们对打吗？”

       少女一面收起手里的电击枪，一边带着他往停车场里狂奔。他被少女拽着踉跄了一下，随后来不及应答，子弹上膛的声音就混杂在一片叫骂声中响起。好在开枪的人看起来枪法实在是不怎么样，子弹追踪着两个飞奔的高中生，却只能落在离两位高中生几个身位开外出，就打光了左轮里的子弹。

       趁着换弹匣的时间，多萝西带着奇塔跑回机车边。翻身上车的瞬间，少年仍旧因为先前子弹爆开的声响有点耳鸣，少女翻了个白眼，又抬高声音对他喊了一遍：

       “上来！”

       说着，黑发的少女对他伸出手，奇塔来不及犹豫便被对方一把拽上了机车后座。少女来不及回头看身后的“追兵”，左手扣上头盔的同时，右手旋动把手点火。

       “抱紧我的腰。”奇塔听到少女的叮嘱。

       “什么？”

       “我说，抱紧我的腰。”她的声音勉强盖过发动机响起的轰鸣声：“因为我只带了一个头盔！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了！”

       下一刻，少年觉得自己的身体几乎飞了出去。猛然飚起的速度让他无法睁开眼睛，更不用说看清南方天空中的乌云，他只好照着少女的指示搂紧她的身体。马达声在狂风的呼啸中爆裂开来，连不远处压抑的雷声都被这一刻的巨响吞噬。

多萝西_梅

-3.-

       真田琵琶靠在窗边，看着重新驶上高速路后，被红色的越野车不断甩在身后的天空和原野。

       后座的防晒贴膜帮她遮去日光的炙烤，她想起先前不称职的向导说这层贴膜是违反州交通法的。她原本以为驾驶座上的原超高校级是否只是不知道这条法规，在反复多次看见对方严重超速的行为后，她默默扣上了自己的安全带。

       “你想的话，这一路上是可以睡一下的。”多萝西对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和后座的女仆说道，“从阿尔伯克基这里出发，大概要还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没关系，我不困，刚刚喝了点咖啡。”赤座清人摇了摇头，真田琵琶倒是认为一口咖啡不会有什么提神的功效，但是让少爷多喝两口便利店的罐装咖啡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红发的男人继续着谈话：“梅小姐对这附近一代很熟悉，是工作缘故在这里生活过吗？”

       “不算熟悉，只是比你们找的向导好一点。”她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回答道，“高中的时候因为我父亲被调遣到这里执行任务，所以来这附近上了几个月的学，统共一年不到，后来偶尔会因为工作的缘故来这里出差。”

       “来这里？是气象勘测吗？”真田琵琶想起对方的才能，“这里也会有龙卷风吗？”

       “不，这一带几乎没有。”追风者摇了摇头，“这里的气候相当干燥，人称‘新墨西哥每年只会下三次雨’，这种气象条件下，大型风暴是不可能天然成型的。”

       “原来如此。”赤座清人点了点头，“但这一路上还是能看见一些农田和牧场。我对农业不甚了解，不过这样的天气应该不适合大多数作物吧。”

       “实际上，‘天之花冠’事件之前，这里的年降雨不至于那么糟糕，一年三次雨也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多萝西解释起来，“但是‘天之花冠’后，这种说法就成为了事实，甚至有的时候一年连三次雨都不到。”

       “这么严重……”琵琶小声地嘀咕道，“可如果这么干旱的话，这附近的农家还没有离开吗？”

       “搬家的费用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说超出负担，而且很多人家在这里生活了很多代，就算政府开出赔偿金也并不愿意离开家。”多萝西说着，看了一眼窗外路过的一片青草地，几匹栗色的马正在悠闲地散步进餐，“离开了这里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

       “这样干旱的地方，应该是长不出这种草地的吧。”那片绿色也引起了赤座清人的注意，“梅小姐刚才说天然，莫非这里的草场是人工培植的品种吗？”

       “你说对了一半。” 黑发女人解答道，“确实有人工干预，不过干预的是天气。新墨西哥是从七年前开始逐渐实验人工降雨的，由合作联盟资助，在取得成效之后逐渐也在其他区域铺开了。”

       “七年前啊……”

       红发的商人掰着手指，似乎在计算着年份。

       “当时是合作联盟刚开始正规化的时候，为本地农民工提供免费的人工降雨，资助农业发展也是算是他们的一大主要贡献了。”多萝西补充道。

       “不过除此之外，七年前也是梅小姐上高中的时候吧。”原超高校级的风险投资人若有所思起来，“那时你住在这里的话，倒是还挺巧合的。”

多萝西_梅

- 4.-

       “虽然不是直接撞到全车安全气囊弹出，但是现状和全损也差不了多少。”

       环视了一圈被砸得快没有好铁皮的道奇，少女叹了口气。

       大雨将至却未落，陶斯镇的天气难得潮湿粘腻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两人不得已在外游荡了将近一整个下午，期间少部分时间在追根溯源地争执先前事件中双方的对错，大部分时间则是由无话可说地彼此沉默。焦急的弟弟打来两个电话，奇塔虽隐瞒了先前的惊险，但却不得不面对自己还得收拾残局的事实——毕竟家里只有这么一辆车，不管能不能开都还得把残骸拉回家。

       太阳开始向西落下时，两人回到了洗衣店和墨西哥超市之间狭窄的小巷里。奇塔站在多萝西的机车旁留意着是否有黑帮分子靠近，而多萝西则在检查那辆被迫留在现场的旧款皮卡。不出所料，在二人仓皇逃走之后，它显然被当做了泄愤渠道。

       奇塔把车钥匙递给少女，而后看着多萝西脚步轻巧地避开车里车外落了一地的碎玻璃渣，跳上驾驶座试图重新发动无辜落难的皮卡。出乎他意料的是，车辆竟然还能发动——尽管警报声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至少说明它还不至于被宣布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多萝西重新熄灭了发动机，随后把手机递还给他，“把照片发给保险公司定损吧，之后拿赔偿款买辆新的。”

       “没买保险。”他没好气地回答道。对上她不解的眼神后，他又补充了两句，“没有钱买保险，一直这么将就开着之前也没出过事。”

       “哈？没保险你哪里来的勇气开着撞人？”少女蹙眉，“英雄救美的超级大片看多了？”

       “不知道呀，不是有人也敢跑到人生地不熟的黑帮地盘来办一张假身份证吗？”少年翻了个白眼，一肚子火气全都化为阴阳怪气：“带着这么小一把电击枪就准备一挑五，难道你是特工电影看多了？”

       多萝西被呛得一时语塞，思考了片刻后有些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好吧，好吧，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我来负责赔偿。”

       “怎么赔？买辆新车给我吗？”

       “你在和我开玩笑？”

       “不，我在认真问你准备怎么解决。”奇塔冷下脸，“既然你说你打算赔偿，我当然要确认你的方案我能不能接受。”

       “我也没有有钱到可以给你买辆新的。”少女耸耸肩，“要么你让我把它拖回我家，我可以帮你修修看，不花你的钱了。”

       “多久可以修好？”

       “少说个把月吧……你这车开了这么久了，适配的零件都不好买，肯定要等一阵子。另外什么凹痕啊，补漆啊，我手脚再快也要给它一段时间晾干吧。”多萝西回答。

       “那我从现在到你修完的这段时间里怎么去上学？单程四十英里，我不可能走路去。”

       多萝西抛出数个方案——从租房到租车全都被少年以经济状况为由一口回绝。奇塔看着因为无话可说而陷入沉默的少女，宣判道：“看来，直到修好我的车之前，你得每天接送我上学了。”

       “是吗？” 奇塔眼见少女眉头一沉，瞪向自己的茶色双眼里写满了愠色，“那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顺便看出来，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了啊？”

       随后两个高中生又开始一场对于下午争执的反刍，话语间不外乎是一些事故责任归属的拉扯。直到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雨水从星星点点到淅淅沥沥，终于到了气急上头的两人都不得不暂时停火，找个好躲雨的地方。周围匪帮的隐患尚在，最后多萝西还是让了一步。

       “上来。” 少女重新踏上自己的机车，狠狠地撂下一句：“今晚我可以送你回家，没有下次了。”

多萝西_梅

- 5. -

       夏季彻底日落的时间稍晚，好在奇塔对于保留地轻车熟路，最后赶在彻底天黑前回到了家。无论先前的争执有多厉害，少年看了看彻底被淋成落汤鸡的少女，还是请对方进了门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多萝西则完全没有客气推诿的意思，一边脱下自己被水浸泡了个彻底的皮衣，一边走进丹那利家的房子。

       旧宅是几十年前从土房子改建的，父亲两年前本想翻修，后来被意外打断，一直耽搁到了现在。奇塔替少女撑着门，却不得
不和刚走进屋内的少女撞了个满怀，他这才意识到玄关狭窄至此，两个人并排站立的时候，竟然连稍微移动都免不了碰撞。

       他松开手，想要关上门给两人腾出些空间，稍微弯腰低下身的时候却反而让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必要得暧昧。他嗅到少女发间的味道——除了雨水之外好像还有些青草的甜味。门廊的灯还未打开，透过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他看见雨水顺着她及肩的黑色短发滑落，水珠滚落过锁骨，把皮衣外套里的白色背心打得湿透，勾勒出初有发育的身体轮廓和因为寒冷而挺立的乳尖，最后滴落在他的手上。

       奇塔这才意识到少女甚至没穿内衣。

       他条件反射似地向后退几步，而退无可退的空间反而让他不小心嗑到了背后的鞋柜。顾不得叮呤咣啷杂物掉落的声音，他慌不择路得向楼梯的方向挪了两步。
       “你干嘛？”多萝西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嗯？我们的学生会主席先生这么乖啊？不会是第一次看女人的胸部吧？”

       “你想摸摸看也可——”

       “我去拿你可以穿的衣服，上楼往右边走到底是浴室。”奇塔打断对方的话，头也不回地一次两级快速上楼，“你自便吧！”




       装作没有听到少女嘲笑的声音，奇塔回了房间，翻出两件姐姐的旧衣服，放在已经关上门的厕所门口。今天是难得的雨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他穿上雨披雨鞋，来到后院翻出已经积灰的储水器——九个多月的空窗之后，保留地终于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雨。

       连接好储水器，他看见院内的树下停着的那辆机车上还挂着水滴。奇塔把黑色的机车推进车库，找来干净的抹布擦干水滴，却发现脚蹬附近有一道刺目的划痕。他随即想起少女脚上那双靴子上漂亮的马刺，闪电的形状和划痕几乎重合。

       还未等他把神智从两人方才肌肤相贴的温热记忆里抽出来，一道如雷般的尖叫刺破雨幕传到了奇塔的耳朵里。奇塔辨认出那是本该睡下的母亲的声音，慌不择路地冲上楼，甚至都不记得脱掉自己的雨靴。

       母亲不知是从何时打开房门，来到走廊上的。或许是被他回家的声音吵醒了吧，奇塔心想。少年只见她死死地攥住多萝西的手腕，而下午那个手握电击枪的少女此刻正穿着姐姐的T恤和休闲裤，未干的黑色短发披在肩头。突如其来的事件显然也让她躲闪不急，少女正试着挣脱开，却不料无意间扯开了中年女人手臂上裹着的白色纱布。

       藉着昏暗的灯光，少女看清女人双臂上深深浅浅的刀口，血红色从又一次崩裂的伤口渗出，将还未完全散开的白纱染透。少女也被这个架势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只好任由眼前的中年女人牢牢抱住自己，哭喊着自己完全不认识的语言，一边侧着头向奇塔投去极度困惑的眼神。

       “你跟着我念吧。”

       几次试图拉开女人都没有效果，奇塔也不愿冒着弄伤她的风险继续用力。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一字一顿地对少女说着属于自己部族的语言：

       “我回来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妈妈。”

       在母亲重新回到房间，沉沉睡下后，奇塔对多萝西解释了方才的话语。与眼泪相伴着一同睡去的女人总算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掌心，少女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在少年还在重新包扎伤口的时候便走出了房间。

多萝西_梅

- 6. -

       天色已晚，奇塔简单热了些饭菜，打完胰岛素后，便招呼多萝西一起来吃，同时打开自己的衣柜，把那具藏起来的骨架展示给少女看。

       在奇塔的回忆里，属于双胞胎姐姐的部分从未蒙尘，蜂蜜色皮肤的女孩笑得一如既往的明媚温和。她比奇塔喜欢那些被称为主流审美的装扮和文化，但也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作为酋长长女的责任，穿起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世代的棉麻罩袍，忍着染发和烫发的冲动，把黑色的长发扎成两股麻花辫，决意成为作为祭司的父亲的传人。

       “我的姐姐也是超高校级，她和你是同一届拿到称号的。”奇塔透过窗户，看向残缺的月亮，“她也是整个新墨西哥的第一位‘超高校级’。”

       娜娜.丹那利，她的人，她的样貌和她的名字一样带着先祖所传承下来的明月般皎洁的魔力。保留地本来就离医院相距遥远，多数无法负担医疗保险的本族人选择用后院的土壤混杂周围的花草作为药物，疗效和副作用是同样公平的听天由命。浑浑噩噩的日子是随着娜娜逐渐长大而终结的——她会像传说中的先祖那样念起用快要失传的语言所编纂的曲调，她曾对奇塔说万事万物皆有灵魂，而她用歌唤醒那些花鸟鱼虫与土地之间的脉络，向祂们祈求愈合其他生灵的力量。

       他们尚小的时候，奇塔看见娜娜让窝里坠落的小鸟重新学会飞翔。被联邦政府强行送到起寄宿制学校学习“融入社会”时，奇塔看着娜娜让被撞至重伤的小鹿重新开始奔跑。后来，他们回到父母身边，娜娜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赐福’人类：病重到奄奄一息的人们开始将族长的女儿视为最后的希望，被现代医学宣判死刑的他们试着重新拾起自己的信仰。娜娜会在他们回头时刻张开臂膀——月亮从不计较过往的背弃，多数人在那之后奇迹般地获得新生，少数则在她的拥抱中进入安宁的永眠。

       娜娜.丹那利的名字就这样传至了圣塔菲，传入了阿尔伯克基，传出新墨西哥，带来越来越多的绝望的病人。她不大计较别人的评价，甚至也不愿意为此神迹收费，只是为保留地换来了崭新的柏油路。随着她庇佑的病人越来越多，所有名望最后凝结成一个“超高校级的巫医”的头衔。

       “娜娜本该由此成为熠熠生辉的才能者，和你一样。”奇塔灌下一大口啤酒，看向门廊边的多萝西。

       结果呢？他猜想追风者会这样发问。可少女却依旧保持着沉默，她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T恤，尺寸稍许偏大却也算得上是勉强合身，显然这件衣服不属于奇塔或者他的母亲。

       “她是怎么去世的？”

       实际上，多萝西的提问比奇塔预期中来得更为直白。她问着，眼神却越过奇塔，落在他身后已经有些落漆的白墙上。挂在墙上的温馨相片沿着狭窄的楼梯拾级而上，本该整齐的排布中却有几块空白，相框与相框之间只留下光秃秃的钉子。如果门廊的灯光再亮一些，多萝西或许能察觉到那些位置的颜色比其他墙漆显得更为苍白一些。

多萝西_梅

- 6. - （cont'）

       娜娜被通知获得才能者头衔的那天下午，陶斯镇下起了那一年的最后一场雨。奇塔将姐姐晾晒在院子里的草药搬回屋内，母亲已经准备好庆祝喜讯的大餐，小弟也蹦蹦跳跳地绕着餐桌摆好桌布和餐具。满桌的佳肴对小孩子来说诱惑太大，母亲一次次拦下准备提前开饭的小弟。

       “等你爸和姐姐买蛋糕回来再吃！”她拍开小男孩的手，又对一边的奇塔嘱咐道，“给他们俩打个电话吧？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到家。”

       迟迟无人接听的电话是在三天后被找到的，与它的主人，和它主人的父亲一同被发现在山谷的枯水河槽中。警方封锁了上方的高速路进行调查，急刹车在柏油路面上留下的车辙痕迹和护栏被撞出的破损缺口都显示这应当是一场刹车失灵导致的意外。保留地荒漠中夜出昼伏的野兽把他们的尸体拖出车厢，还没被吃掉的部分却也因为雨水的冲刷，难以找到足以佐证任何事故外可能性的证据。

       奇塔执拗地拒绝接受车祸这一结论——娜娜比任何人都深爱这片土地，而祂们一直以来也无比宠爱她，断然不会以这种恶毒的手法把她接回去。他无暇顾及茫然的弟弟和哭成泪人的母亲，最终在取得合作联盟的支持后换来了对父亲和姐姐的尸检，尽管这注定会让他们的灵魂都无重回故土，而换来的可能不过是对意外事故的交叉验证。

       签下尸检同意书的那天，十八岁的奇塔第一次抽烟——警局门口的保安看到蹲坐在墙角的他，几乎是带着怜悯地施舍给他一些安慰。他用父亲留下的黄色打火机点燃那支“美国精神”，苦涩的味道终于呛得他在那场大雨后第一次留下了眼泪。

       好在，他的直觉和他的一意孤行都是有意义的。无论是娜娜体内的伤痕，还是两具尸体上不属于本地动物的撕咬痕迹都完全足以推翻印第安事务处理局原本的草率定论。合作联盟争取到的检方资源和律师资源都比一个将将成年的印第安少年能独自找到的好上太多，就算这一切的代价是母亲直到真相后彻底的精神崩溃。

       “是谋杀。”

       奇塔回答，现在的他有足够底气说出这句话，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惹上名誉权官司，“娜娜虽然在成名后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和她被正式评定为才能者之后能获得的号召力还有很大差距。有人忌惮着她成为才能者后会妨碍他们原本的计划，所以才会想要赶在最后时限前下手。”

       “什么计划？”

       “几年前，娜娜治好了一位能源公司董事长的千金。作为报答，这位董事长以自己女儿的名义设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并资助保留地地区的生活改善。”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在翻修高速路的时候，他们似乎发现这里有什么石油资源，还骗取了大家的信任，以建设的名义在这里偷偷做了研究。”

       “后来他们开出赔偿金，想要说服整个部落从这里搬走。”说着说着，少年不自知地攥紧了拳头，“有几个叔叔被说服了，但我爸和娜娜非常激烈地反对。娜娜曾经几次给议员和州政府写信抗议，都被搪塞回来了，毕竟他们是这里的纳税大户。可是，如果她是以才能者的身份发表动议的话，那她的动议就会引起高度重视，甚至可能会在合作联盟的帮助下获得世界范围内的支持。”

       “这样，原来这个头衔这么方便？之前倒是没发现。”多萝西对于勾心斗角的话题显然兴趣缺缺。在受到奇塔的瞪视后，她又把话题转回案子本身，“你认为这是政治暗杀？这不好证明吧，除非做事的人手脚太不干净。”

       “我知道，但我要他们付出代价。”少年说，“就算这次不行，我也迟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雨停时分早已入夜，奇塔送多萝西出门的时候，顺手收回家中的储水器。吃下安眠药的母亲睡得昏昏沉沉，不会再有把少女认成已亡故女儿的中年妇女出来阻拦。多萝西跨上机车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输入了什么，随后把手机抛给了奇塔。

       “给我个地址。”多萝西对他说。

       接住后，少年看着打开的新增联系人界面，上面除了自己被拼错的姓名之外空白一片。

       “我礼拜一早上七点半来接你。”少女对他说，涂成黑色的指甲轻敲着自己的头盔，“记得也输一下电话吧，这里还挺容易迷路的。”

多萝西_梅

- 7. -

       真田琵琶是被车里的颠簸晃醒的。

       西部荒漠的风光对于从小生长在都市的她来说确实有些新鲜，可靠着窗户看了一段时间的沙漠景象后，眼前重复的杂草和萧索显得越来越乏善可陈，更让时差带来的困倦难以抵抗，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在后座上睡着的。

       她坐直起身，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外套，熟悉的气息让她看向坐在斜前方副驾驶座位上的赤座清人——对方的脸上倒是未显示出困意，反而是一直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着。大概是像往常一样在回复工作邮件吧，她想着，不过这么颠还挺容易晕车的，要不要提醒一下少爷呢？

       正在她打算开口时，赤座清人倒是先出声了。他有些疑惑地稍稍睁大眼睛，随后向正在开车的女人问到：“梅小姐，这里没有网络吗？”

       真田琵琶扫了眼智能手表的屏幕，也确实看到了无网络的标识。她看着后视镜，名为多萝西.梅的女人没有再三确认就笃定地点了点头：“估计是前两年取消邮编之后就取消这里的基站服务了。赤座先生如果有紧急需要，我车上有卫星通话设备。”

       “这倒不用麻烦了。”红发男人笑笑，“就当是休假一下，也很不错。”

       取消邮编？红发的女仆还在脑海内处理这则信息。她对这个国家的习惯不甚了解，光从常识的角度推测，这是不是以为着他们正在驶过一块已经无人居住的区域？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此刻车外略过的景象和先前重复的荒漠逐渐有了区别。她依稀辨识出在那疯长的杂草之上依稀可见的装置似乎是某种灌溉设备，尽管如此，这一大片野草中也不像有任何农作物的样子。

       连房屋也突然在这一带变得随处可见了，穿梭而过的一些十字路口甚至让她有了一丝“城镇”的感觉。在那之中，她甚至看见了一栋目测超过了十层的高楼，外表奢华得和他们所在的地方格格不入。

       可这些本该带来烟火气的景致反而让此行变得更加诡异起来：空旷的路边依旧没有任何行人，而两边的商铺看起来都有一些时间没有开门了。小镇中央的剧院门口挂着的灯箱牌已经开始褪色，没有开启电源反而让它露出如同干涸血迹一样的棕红色。

       原本繁华的城镇一夜之间变成鬼镇——这样的念头随着过去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和怪谈小说一起涌入了真田琵琶的脑海，她看了看自己全无信号的手机，恐惧在这一刻已经超过了疑惑。她的大脑已经开始自说自话地编写电影剧本，比方说作为司机的多萝西.梅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德克萨斯杀人狂魔，而少爷和自己如果不抓紧时间立刻跳车的话可能就会迎来被对方一路追杀，甚至无情分尸的结局。她甚至无暇顾及前排两人的对话，直到车开到了城镇边缘，她的灵魂出走才暂时告一段落。

       待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多萝西已经拐进了附近一栋民宅家的院子里，动作熟络得让真田琵琶猜测起这是不是她本人的家。待到她停好车，红发的女仆倒是打消了这个推测：她发现这间屋子已经有一阵子没人住了，杂草和爬山虎缠在木制的门廊上，已经快要把本就狭窄的门口完全封锁起来了。

多萝西_梅

-7.- （cont'）

       不过，两位才能者的注意力都不在无人居住的房子上。就在红发女仆和门口的杂草们较上劲的同时，追风者带着风险投资人向前走了几步——避开房屋前院大树的遮蔽，巨大的钻井机器和施工现场的一角。

       “赤座先生的提案我已经看过了。老实说，我能看出你的合作诚意，但是现在这些诚意，我是指‘价格’，我并不满意。”

       “啊呀，梅小姐在这方面真是相当直白啊？”红发的商人笑了笑，“不过，单刀直入的方式我也很喜欢，这样的话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精力。让你还在犹豫的内容是我们提出报价吗？”

       “不，我的主要顾虑是我的人身安全。”黑发女人拢了拢自己被风吹起的长发，“军火贸易可能带来诸多隐患，无论是合作联盟还是校友会都以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他们能确保我的安全。所以，现在我无法答应长期合作的提案，但是我愿意通过第一单生意来做初步测试，在看到你的诚意和能力之后，我会再考虑和赤座财团长期合作。”

       “所以，我对初次合作有两个要求。”多萝西举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点，我要求交易过程中对我本人的真实身份采取完全保密，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面谈，加密邮件风险还是太高。第二点则是，我对第一单酬劳有额外的开价，赤座先生可以认为这是今后合作的保证金。”

       “我要你把这块地买下来送给我。”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还在想为什么梅小姐会别出心裁地要求来这里谈生意，你考虑得很周道。” 赤座清人点了点头，“只是看地图的话，确实看不出这里的价值。”

       “亚莫科公司两年前买下这里准备做页岩油开发。” 他翻着手机里存下的文档，“年终财报赤字高得吓人，要不是董事会坚称新项目有极高的能源投资回报率，股价恐怕是会跌破地板。对于这样一个破产边缘的老牌能源公司，这个项目是孤注一掷。”

       “梅小姐的这个提案不简单啊。你是心仪这里做投资的话，我会推荐你找些其他的备选。”他分析道，“亚莫科公司如果失去这个项目恐怕就要宣布破产了，和困兽缠斗是场硬仗，投资回报比不高。”

       “不是为了投资，你就当是这是我的个人爱好吧。”她回答道，“我能猜到这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你在过程中无论用什么方法手段，我都不在乎……我也想看看以赤座先生的能力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当然，作为交换，我也会提供我的诚意。”多萝西说，“我可以放弃赤座先生提案中所有交易的40%的后续提成，无论是这一次的交易，还是我们未来可能有的长期交易。我出售给你的设计都将是一口价的一次性交易，你获得的所有利润我都不会参与分成。”

       原·超高校级的风险投资人听完之后愣了一下，他看向多萝西：“梅小姐是指，在前期酬劳不变的情况下，你愿意放弃所有分成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嗯。”黑发女性点了点头，“这就是我的诚意，赤座先生。”

       从南方吹来的风拂动两人身后的大树，枝叶投影下的阴翳轻微地摇晃着，遮蔽着不远处沉默的两人。赤座清人察觉多萝西.梅注视着那印着能源公司标志的旗帜的眼神中，有一些被压抑在平静下的情绪流动着。不过，并不给他足够思考和窥探的时间，多萝西转回身，虽然没有开口，但不管是抱胸的动作，还是不耐烦敲打着左臂的右手两指都在催促着他的决定。于是，红发的商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那么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