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EEM】藏在地下室的Dearest

朴_道恩 · 发表于 2024-5-18 20:50:22

藏在地下室的Dearest，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想要真正的拥抱，就算你说一切都是Your lie我也会继续相信，因此除此之外我已经一无所有，到底谁才是那个空心的人？

字数：3610

朴_道恩 · 发表于 2024-5-18 20:51:11

又是一个夏天。

朴夏恩把钱包放进校服口袋，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争执声。小卖部抓住一个穿着公立学校青绿色校服的学生，勒令他把买饼干的钱交出来。夏恩回头看了看，小卖部的桌台上放着张1000元。奇怪，这不是付过钱了吗？夏恩想着，很快听到小卖部口气凶恶地冲学生喊道：你敢用假币糊弄我？嗯？当我是白痴吗！学生抱住脑袋从口袋里又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1000元，往小卖部脸上一丢，趁对方松手的空档，抓着饼干，撞过夏恩的肩膀，逃了出去。

夏恩走到柜台前，拿起那张假钞，李滉*的身后，原本应当盛放在成均馆明伦堂上方的梅花，竟然被画成了带有尖角的梨花。真是奇了怪了，小卖部说着，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假币？好好的梅花画成梨花，还只做了1000元的？做假币的人脑子抽了吧！夏恩皱皱眉头，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面额这么小的纸币上造价。她把纸钞反过来看着背面，印刷年份是十九年前，虽然年份久远，但却很新，显然之前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好奇怪的假钞，夏恩嘟囔着。小卖部说他要把这个钱送去银行，但夏恩走出店面的时候，看到对方正偷偷把那张纸塞进口袋。

人人都在撒谎呢。夏恩想。每个人都会说自己是真实的，但是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能相信的只有很少很少。大家都在说谎，结果就是谁都不会上当。

*李滉：朝鲜儒学泰斗，人像印于韩币1000元的正面。

朴_道恩 · 发表于 2024-5-18 20:52:53

最近好像总是有大事发生，夏恩走在街上的时候，反复听到几条街道外传来的警笛声。KKT*的提示音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拿起来查看，是妈妈问她想要什么口味的生日蛋糕。夏恩犹豫了一会儿，在聊天框里写下：妈妈，你又记错啦！夏恩的生日是11月13号呀。过了一会儿，她看到发出的消息显示了已读，但妈妈没有再回她话了。

夏天已经进入成熟阶段，和挂在枝头的水果差不多，沉甸甸的，用手轻轻一戳就汁水漫溢。八月的天气已经把人也养得熟熟的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也可以马上让人生起气来。接近月半，又要到百中节*了，夏恩的目光停留在KKT的页面上，置顶的聊天框一共有两个，除了妈妈之外，另一个聊天框里，上一次发送的消息仍旧显示着未读。

金武仁消失得悄无声息，就好像把电子磁盘丢进水里之后的结果那样，不管按几次播放键，也已经放不出完整的声响。夏恩知道几次虚拟游戏里的恶性事件，也知道金武仁退学在家的事，但就算她登门拜访，隔壁那栋二层楼的小洋房也永远是房门紧锁。她点开聊天框，在上面输入「百中节的问候」这几个字，随后想了想，又删掉了那句话，换成了「如果你来见我的话，我就偷偷跟你过真正的生日。」

按下发送键后，信息很快在聊天界面上显示出来，左边的日期标注着8月18日15点32分。仍旧是未读。

朴夏恩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里，叹了口气，走回家去。

*KKT:Kakao Talk的缩写，韩国最流行的通讯软件。

*百中节：即盂兰盆节，为每年的农历八月十五。

朴_道恩 · 发表于 2024-5-18 20:53:42

节目在播放，音响里传来高昂的主持声，夏恩坐在电视机前，看到闪烁的屏幕亮起又灭下去，在她按掉电源的前一秒，那镜头上呈现的是那与她相似的橙色头发，朴道恩的眼睛凝视着摄像头。就像他们无数次隔着玻璃对望一样，朴道恩透过那镜头盯着她，夏恩身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她忽然恐慌起来，她一直等待的带回朴道恩的那一天并没有到来——更可能的是，她永远都见不到朴道恩了——但这是为什么？哥骗了我吗？为什么清白的人会被送进这个节目——不，一定不会像妈妈说的那样——因为哥是清白的，我是为了这个才一直努力到现在的吧？——不论如何，现在只有我相信哥了，我要更加——

她的身体抢先忍受不住，按了关机键。

屏幕上呈现出的仍旧是一头橙发，那是夏恩自己的倒影。她看着玻璃镜面，这一次，没有哥的脸在对面看着她了。记忆里，哥从没有笑过，这也很正常，有哪个坐牢的人会笑呢？只要哥回家了，他就一定能露出开心的笑容吧？

夏恩沉默地盯住电视机上的自己，思考着，我要怎么样才能把哥从那个节目里带回来？哥要是被人杀了怎么办？哥要是杀了人了怎么办？哥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送到那个节目里？哥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这么多年都住在监狱里？一片混乱间，一个认识忽然深刻地浮现上意识的水面：她其实并不了解朴道恩。对于他的过去，一切都来自于他本人的口述，没有留下一点证明。而哥到底在想什么，夏恩想到，其实我并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我来带哥回家？因为我是……哥唯一的妹妹？为什么我要成为才能者才能够做到这一切？因为哥也是……才能者？会不会从一开始，哥就在骗我……？思考的旋涡吞噬了她，夏恩在沙发上蜷起身体，扭过头不去看那已经熄灭的电视屏幕。

朴_道恩 · 发表于 2024-5-18 20:54:40

朴道恩的采访间总是安静异常，他最积极的时候也只是盯着镜头沉默着不说话。夏恩常常会花上好几个小时，坐在电视机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那段镜头。你知道的，就算再过三万年，人类向宇宙发射的信号也不会有回应，她对自己说到，声音飘在房间里，从二层楼摔了下去，在大理石地板上砸个粉碎。她把脸贴近屏幕，想象着曾经每周都能见面的朴道恩就在那对面，只要敲碎这片薄薄的玻璃，她就真的可以拥抱到对方。哥，哥，哥，有时候她急促地呼唤着对方，但朴道恩只是存在在那里，没有回音。夏恩不禁想到，当朴道恩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时，他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那个人仅仅只是存在着，却像消散在宇宙之间那样，再也没有回应了，他只是在呼吸——呼吸——呼——吸——

就在她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时，她听到了朴道恩的声音。并非错觉，而是真的传来了声音，她将脸从屏幕上移开，看到朴道恩也看着她，对她说：快，去把东西找出来。

什么东西？她问。

很重要的东西，我做的那些东西，我都留在家里了。

家里？

去找吧。去找。她听到朴道恩这么说，随后，男人从椅子上起身，离开了房间。

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快去找！

朴夏恩听到自己的脑子爆发出巨大的回声，将这句话视作是生存必须，她像是一条被抛入天空的鱼，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她必须要完成这件事。

沉默但坚决地，她在这个家里开始伸展触角，发掘着十七年来尚未揭晓的秘密。

朴_道恩 · 发表于 2024-5-18 20:55:55

拉开地下室的门时，朴夏恩也没有想到事情真的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

从地板开始堆砌直到天花板上的纸币，栗谷李珥、世宗大王、申师任堂*一个不少，夏恩摸了摸手边最近的那叠蓝色，明伦堂上果然开着的又是梨花。粗略估算了之后，夏恩意识到这里的假币数量，几乎要达到一兆。

她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恍惚间她又听到朴道恩的声音：

看着我，夏恩，看着我。

这是真的吗？哥？真的？

不，这都不是真的。

那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出现在家里？你做的？是你做的吗？

……

为什么哥要做这样的事？哥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去了监狱的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夏恩，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些……这些假币？

因为那是我做的。但是，它们都在这里。你看到了吗？它们都在这里，它们没有在市面上流通。

那为什么……

你找到了地下室，我很开心，但这还不是全部。夏恩，还有东西，家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等着你去找出来。快一点，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哥你真的想要回家吗？你真的还可以回家吗？

……如果你的听话的话，我很快就回家。

真的吗？

嗯，要我们俩一起努力才可以。

我眨了眨眼睛，眼泪掉了出来，我开始支支吾吾地哭起来。

要答应我……要答应我……如果我真的很努力了，你要记得回家……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好。

*分别是韩币5000元、10000元和50000元上的人物。

朴_道恩 · 发表于 2024-5-18 20:56:52

站在地下室里，我看着那些钱，它们都那么安静地躺在地下室里，已经睡了十九年。哥说得对，如果这些真的是他罪恶的证明，又为什么会无人问津地躺在这里这么多年呢？

碰地一声，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巨响，随后是警车的警笛声、汽车的喇叭声、窗户破碎的声音、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叫声。隔着一定的距离，我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但那恐惧的气氛已然在街区间传播开来。

我掏出手机，确认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打开网页，硕大的新闻字条就跳到了我的脸上，看着那张颇为熟悉的脸，我第一次点开了除朴道恩镜头以外的、囚人论破的直播镜头。特基拉·日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然后我看到他被人群套上头套，在叫嚣和喧闹中被拖走了。

我坐了下来，头枕着那一叠叠多到只成为了数字概念的钞票上，我知道或许一切都完了，在哥的顺水推舟下拿到称号的我也注定无法置身事外。我感到愤怒，因为我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而且是一场历时十余年，只针对我一个人的骗局。但同时我也感受到无比的悲伤，那悲伤一口含住了愤怒，所以我只能默默地留下眼泪。因为我发现，哪怕我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仍旧会期待，期待某一天，朴道恩能真的回来，打开家门，和我拥抱。

我坐在那里，想着，或许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又或许，这就是一直以来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东西。这就是我们家的传承。

【END】

朴_道恩 · 发表于 2024-5-18 21:07:48

本帖最后由朴_道恩于 2024-5-18 21:08 编辑

FT时间：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次企划的创作宗旨是「经济适用」，总之就是2k能讲完的事情绝不用3k去写，所以有些地方特地没有加入垫话，就保持干巴巴的样子了。很难说这算不算有风味，但确实很快速，对吧？

因为章节和更新顺序的问题，可能不太容易看出来，但是一开始构思夏恩和朴道恩的故事的时候，就想要用他们两方作为对比。朴道恩故事的开始，虽然用的是第一人称，但却是在谈一些毫无感情的、与自身无关的事情；夏恩这边，开始的时候是充满感情的第三人称，在与「朴道恩」对话后，转而进入了第一人称的视角，但是思维的方式已经抽离了充沛的感情，变成了一种既定事实、不得不遵循的法则的感觉，想通用过这种人称的切换来表示兄妹二人状态的转变。夏恩在脑内与「朴道恩」的对话与朴道恩在梦中与「母亲」的对话也是对应的，二者都通过与一个「操纵」自己人生的人对话，而后进入了相反的人称叙事。随着夏恩在家中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在牢里的朴道恩反而因为遗忘而逐渐偏离了最开始的计划……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