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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序章】Prologue · The Age of Innoc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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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囚人级的认知神经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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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26 14: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八千代_红叶 于 2020-6-26 15:29 编辑

*大家都在发第一章,但我的第一章还没搞完,不想一天排版两次,所以先发序章
*字数14499,或许可能有一些会引起人不适的内容,会做反白处理




Prologue · The Age of Innocence



出场人物:
八千代红叶:番号20,超囚人级的认知神经科学家。本篇的大部分情节中大约是16岁的年纪,还没有拿到才能认定时候的故事;
藤原初帆:元·超高校级的检察官。八千代红叶的初中同学及好友,本篇的大部分情节中大约是15岁的年纪,还没有拿到才能认定时候的故事;




00.



拯救一个不认为自己需要被拯救的人,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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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6 14:28:29 | 显示全部楼层
01.



        我与八千代红叶的初次相遇的场景对我而言早已模糊不清。

       不管怎么说,让一个已经走上社会工作多年的人回忆小学时期的过往都算得上是强人所难了,更何况当时我们并非是同班同学,也没有什么能让彼此相遇的共同爱好。或许我们在放学后的走廊拐角也曾有擦肩而过的相遇,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早已被我丢在过往的时光之中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能记起第一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在我从前所就读的私立一贯制学校里,转学生向来是稀少而惹人眼球的存在。再加之归国子女和混血儿的头衔,八千代红叶刚入学的时候整个学年的学生都对这位转校生十分好奇。就算我本人对此事发自内心地不感兴趣,坐在教室里的时候也免不了被灌入几句八卦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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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太爱说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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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刚从美国回来,日语的使用还不太流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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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要主动和大家交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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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一拥而上,在别人教室门口探头探尾的可疑样子,人家会对你们产生害怕的情绪也是再所难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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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一眼!真的是个超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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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混血儿,样貌方面有加成也很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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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她好像要比我们要年长两岁诶……功课上不会完全跟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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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是之前在家里因病休养了两年的样子,估计一开始肯定会不适应吧。
       但话说回来,小学的课业到底是能有什么难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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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这样没有意义的讨论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阵子,我在看书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闲言碎语,好让自己不要和班内八卦脱节。

       不过在这以高偏差值和高“超高校级”的才能评定率而出名的学校内,我认为最需要在意的从来不是性格或是相貌这种事情。在开学的学力测试之后,我格外留意了一下这位新来的转学生的成绩:除了英文之外,数学和国文的成绩排名都仅仅比学年段的平均线高出一点点而已。

       看来美国的基础教育也不像是父亲母亲总在家里诟病得那般糟糕,八千代红叶也没有因为在家里休养的两年而落下太多进度。当时的我在日记上这样写到,并且简单地认为,对于这位转校生已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这一轻敌的行为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在那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中,她从我手里夺走榜首位置时,我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一次发挥失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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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那以后,一直到初等部毕业,
我都没有再从她手里把第一名的位置夺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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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我对这个结果表现得云淡风轻——从小在政治家父亲和叔父的影响下长大,作为长子我从童年生活中学到的几件重要的事情有:结交有利可图的朋友,不要给自己树敌,谨记周围的同类都是竞争者,以及在这之中最要紧的:不要把真实的自己暴露给别人看。

       因此当同学提起这件事时,我都会低下头,装作不在意地对他们说:“八千代同学学习一定很认真吧。我毕竟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完全没花过功夫,她的成绩是靠她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我对此一直很敬佩。

       那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并不能做到像后来这样不露痕迹——我的手颤抖着,在笔记本上用自动铅笔不自觉地划拉下长长的一道痕迹,力度大得快要把可怜无助地教科书撕扯开来。走廊上的电子屏所显示的学年排名和总分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中回放着,我觉得自己连呼吸中都带着嫉妒和不甘的气焰,或许只有眼泪才能让这火焰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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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的确无比丢人,但在小五的最后一天,
我的情绪的确因为她而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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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学年的结业仪式上,八千代红叶代替了我站上了讲台,代表整个学级的学生发言。我知道那个位置只会属于拿到第一名学生,却仍抱着一丝“只是班主任忘了来找我吧”的天真想法,写了一份自己的演讲稿,以备几率极端渺茫的不时之需。

       如果说到我记忆里真正的,第一次对她有清晰印象的瞬间,那应该就是这一刻了。那时我和其他所有的同学一样坐在体育馆的中央,临时排放好的椅子上,就算和周围人交头接耳,甚至打上一会儿瞌睡也不一定会有老师警告。

       可她站在高高的舞台上,穿着整洁的制服,表情平静地迎接着在场所有人集中审视的目光,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紧张。她红色的发丝服帖地垂至肩膀,金色的,和周围同学不一样的瞳眸从容地看着“观众们”。再加之她那张和亚洲人比起来,显得成熟而立体的脸——无论就长相还是气质,周围的同龄人都和她相差太多了。唯一还让她显得有些孩子气的,就是装饰在脑后的,那个大得有些夸张的蝴蝶结了。

       说实话我根本没有听她到底讲了些什么——小五的结业仪式而已,学生发言内的有意义内容肯定还不及我自己在房间里看上十分钟的书。我在意她的神情,她的动作,她自如的语气,她在演讲时毫无不必要停顿的流畅,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稿子。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在她说完之前,我的视线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在那之后,我松开手中紧握着的演讲稿,而后将双手从口袋里抽出,做了和周围同学别无二致的鼓掌动作,以此完美地融入人群中。我看见八千代红叶微微探身鞠了一躬,随后退回讲席之上,坐在老师们旁边的那个位置上。

       那一瞬间我清醒地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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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人对我来说是威胁性极强的   “同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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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会如此地厌恶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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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6 14:35:47 | 显示全部楼层
02.



       我和她真正地熟络起来,是中学时候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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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所就读的学校,老师们会在中等部的第二年将学生重新分班,把有机会获得“超高校级”才能评定的学生以及有希望冲击高偏差值的学生们单独抽做一个新的班级。就这样,在受到任课老师们的推荐后,我和我当时所讨厌的人分到了一个班,还被老师任命为了班里的两位学级委员。开学后没过多久,她又被刚刚升上高等部的前任学生会成员推荐为了新任学生会会长,可谓是顺风顺水。

       不过这么几年过下来,我早已被嫉妒心烧成了死灰。我以为无法再对那个人生气,无法再对不可能超越的结果生气,而周围的人也早已对这一结果习以为常。没有人会就这些事情再来问我——八千代红叶会是第一,而藤原初帆将是第二,这样的印象也被大家所接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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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样一个我以为自己平静了下来的寻常中午,八千代红叶第一次主动向我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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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原同学,等一下放学之后有时间吗?”她走到我的桌前,向我这样问道,从容得像是没有感受到旁边一边偷瞄着这个方向,一边窃窃私语的同班同学们。

       那时候的我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小事情,而对别人揣测的目光感到恶心至极。这场景立刻让我不舒服起来。老实说我当时真的很想吐,但再怎么说这都不是可以在教室做出的举动。

       我低下头用收拾便当盒的动作掩饰我的深呼吸,一边对她回答道,“嗯,今天放学后没有社团活动。八千代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呢,是关于下一次的班会安排吗?

       我不着痕迹痕迹地提高一些音量,试图让精力和好奇心同时旺盛到溢出的同学们不再继续关注这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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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有机会单独和你说明。请问你能在放学之后来一下学生会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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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我不想去,但是我为了避免和她搞砸表面关系,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就像我了解其他同学的家世那样,我也知道她家里的一些事情。八千代家运营着举足轻重的医疗集团,就连厚生劳动大臣都对她家的爷爷有着忌惮。尽管她的父母没有选择继承那样分量的家业,但国立医科大学外科教授的地位,加之元·超高校级的头衔,都让我觉得这个人就算不能做朋友,也是不能招惹的对象。

       八千代大小姐果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她只是告诉我她在学校里没有特别熟悉的朋友,问我愿不愿意接下学生会副会长的工作。

       那一刻,我简直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这是一种我在之前的人生中从未感受到过的屈辱。那一刻所有我曾经因她而起的嫉妒似乎又重新燃烧起来了。我看着她,她的双眸像两坛平静的湖水,而金色是阳光倒映其上燃上的颜色。这份安宁让我更加火大,我不再是自己所认为的死灰,我简直想拖着对方一起烧个干净,干脆同归于尽算了。

       然而,我突然想起了父亲在听说我并没有得到学生会会长位置时,那种毫不掩饰的失望。父亲极少主动问起我的事情,而这段对话却在短短的两分钟之内被终结了。我想到他重新拿起报纸的那个场景,即使我既不甘心也不请愿,我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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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样能让他们多看我一眼的话,和我讨厌的人一起共事我也可以当做是提前来临的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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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6 14:42:41 | 显示全部楼层
02 .(continue)



       接下来的两年内,直到我升上高等部成为高等部的学生会会长,八千代红叶转学去了海外之前的时间里,我们都一起在学生会共事。在那段时间里,大多数时候我们的相处没有什么摩擦。红叶在认真做事的时候,连别人呼喊她的声音都完全听不见。而在没有人打扰的时候,我也乐得花上一点清闲的时间一个人看书,以及准备模拟法庭的材料。

       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我便将她的脾气摸了个透彻——我一度以为她是八千代财团研发出来的新型人工智能,按照师长的理想模型而制造出的好学生型、乖孩子型机器人之类的东西。在恪守规则和认真学习之上,她还多了一些我所不能理解的死板和不知变通。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某个放学后的工作时间里,我们曾一度发生过的对话。

       彼时我们好像是在整理属于升上高等部的学长学姐们的资料。档案里格外突出的是当届唯一一位获得超高校级称号的学姐由于不喜欢自己的“才能”而申请放弃超高校级的特权的事情。这样的放弃并不多见,我在誊写的时候想起我和八千代红叶均被学校认为是有能力冲击超高校级称号的潜在生力军——我在模拟法庭竞赛的成绩很好,而她的论文所发表期刊的影响因子也在逐篇提高。

       当时的我为了打发自己的无聊,开口向她提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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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代同学未来如果获得超高校级的评定,但是才能本身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事业,
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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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赋所在便是我的责任。”她回答道,没有丝毫的犹豫,“在享有称号和权利的同时,自然应当肩负其相应的职责。这是才能拥有者对社会必须完成的公民义务。

       “藤原初帆,”因为这个话题变得严肃起来的她喊了我的全名,“你没有受到过这样的责任教育吗?

       “还真不巧,我家父母都只是普通人而已,没有叔叔阿姨那样高的觉悟,我也没有机会受到那样的教育。”我没有预料到她会对这个问题如此认真,现在想想自己的回答里有些许阴阳怪气,“不过,我不讨厌法庭的环境,也不讨厌法典和案卷,所以我想我不会放弃成为检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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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千代红叶并没有回答我。我不知道她是否是否满意这个答案,也不在意她是否满意这个答案,因为这并不影响我的继续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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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八千代同学。
如果有一天,你的才能和义务把你引上了一条不可挽回的路,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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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当时的聊天被一阵巨响打断——那是学生会室窗外附近的操场正在进行整修的声音。后来我也不记得我们重新捡起过对于这个话题的讨论,甚至直到我们双双获得了超高校级的头衔之后,也都没再提起过这件事情。我从那没能听到的回答里,感到了一些难以表述的错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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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得到了这个答案,也明白了那份错位感缘何而来。当她坐在法庭的被告席上,坐在我的对面,成为被我所提诉的“犯罪者”时,我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那么还是说回当时的我们吧。或许原本我们的关系本该就这样不温不火下去。在学生会的日子里,我重新习惯了自己对八千代红叶的不满,以至于我都差点以为自己不再讨厌她了。直到后来秋天学校的合唱比赛发生了一件我至今难以忘记的事情,让我不得不重新将自己的脑袋从沙堆中抽离出来,来重新审视她,以及我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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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6 14:46:20 | 显示全部楼层
03.


       在回忆那件事情之前,我想我得解释清楚,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自杀的冲动了。中学的时候发生了不少事情,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特别是还没能来得及得到“超高校级”的头衔时的孩子,对于一些危险是无力抵抗的。当我成年之后,获得“超高校级的检察官”的头衔之后,再回看那时候发生的不少事情,我只觉得曾对大多数人有期待的自己天真得愚蠢而脆弱。

       不过我想,或许正是那样的事情让我提前地长大了。生活提前预支了我的苦难,因此我现在可以绝望地享受着平顺的幸福。相反的,红叶却是一直揣着她那没法被磨平的脾气,甚至在她坐上法庭的时候还对我的问话重复着同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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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实这样做了,但我并不认为我做的事情有任何的错误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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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明明就是因为这种理由才拒绝了认罪的协议,而走到庭审这步的。怎么还在固执地把自己往最坏的结果那边推呢?

       我本以为这十多年的时间应该改变了她——高中,大学,工作,还有期间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感情,总该或多或少地让她撞了墙,放下了那份执拗吧。我明明记得她的脾气温柔了很多,也变得爱笑了不少,积极了不少,结果到了这样重要的场合下却还是不肯后退半步。那双金色的眼瞳像是从前一样坚定地看向作为公诉人的我,让我止不住在心底叹气。

       那么话说回来,我想对我来说真的能够接受她作为我的朋友大概就是从那之后开始的——在我唯一一次试图自杀的时候,我和她起了冲突。在那之前我们一直是合作顺利的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以及班里的两个学级委员。我们在学生会室整理预算和准备新的策划案时,也会因为无聊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毕竟我从不和任何同学交恶,至少表面上,把我视作好友的人很多。我们算是这样被迫熟悉了起来,等到我试图自杀未果的时候,我们互相以对方的名字相称也有一段时间了。

       我的自杀计划并没有非常详尽。我不打算把自己的死装作是报复父母的手段,赋予终点太多的意义便会使得终点本身变得沉重起来,而我不想死亡作为终结而承载太多,“解脱”这唯一的象征已经足够。

       时值深秋,班里正在准备每年一度的合唱比赛。被认为拥有指挥才能的斋藤和被认为拥有女高音才能的矢井田为了演出的编排吵得不可开交——对于试图冲击超高校级称号的他们来说,每一场演出都是竞争和备战。就算只是校内的合唱比赛,也是必须去全力以待的试炼。

       在斋藤认所勾画的演出计划中,八千代红叶和我被安排负责全班合唱正式开始前的合奏,以提高整个节目的完成度和演出效果。而矢井田则认为合奏对于合唱而言并不重要,甚至会抢去自己作为女高音的风头。随着天色渐晚,大多数留下来排练的同学都三三俩俩地决定散伙回家,毕竟再等他们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礼堂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我算了算时间,校内的社团活动结束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我在心里简单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后,丢下了在礼堂内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最后一个起身离开了。

       我从学生会室拿了通向天台的钥匙,随后我挑选了一条少有学生出没的路径走去那里。我并没有留下遗书,因为我只想将一切假扮为失足坠楼的事故罢了。然而我还是在教学楼的顶层被打乱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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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那里听到了演奏着圣母颂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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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6 14:51:21 | 显示全部楼层
03. (continue)



       初等部教学楼的顶层是从前留下的旧琴房。由于房间小了点,设施也都是十多年留下的未更新换代的版本,大多数学生在有需要的时候都会使用楼下的新琴房,鲜少有人来这里练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班里的女生之间甚至流传着关于这间琴房的灵异故事。我当然不会对鬼故事的真实性买账,但我也认为那样的传说会使得大多数人避开这里,自然也会避开这琴房附近通向天台的入口。

       我感到疑惑的同时,也感觉到一丝烦躁——我不希望自杀会被以任何形式打扰,活下来了还要上新闻可能是最为尴尬的场景。我循着声音靠近琴房,那扇有些不太好使的门此时正半开着,而我从那之间窥见房间内的场景:

       八千代红叶端正地坐在三角钢琴前的琴凳上,她专注于乐曲的演奏,似乎没有意识到我走到门口,也有可能是单纯地不想为我打断原本连贯的练习。夕阳的余辉透过左侧的玻璃窗,悄悄地洒在她那双纤长而骨节分明的双手。我看着它们轻盈地敲打着黑白的琴键,随之而出的音符纯净而明朗,场景内的一切交织成一张温柔而肃穆的网,将深秋的寒气赶跑的同时,闷得我越发透不过气来。

       当我从那旋律和那场面中回过神来之后,我毫不客气地赶在自己窒息之前粗暴地推开了门。她的演奏被打断了,于是她从黑色的钢琴前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我。那一瞬间窗外烧得赤红的光芒映照在她金色的眼睛里,如同翻飞的火苗,而眼角的那一点泪痣远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泪水。如果不是我对她的了解,或许真的要以为她在这里哭过一次也说不定。

       请进?”她的语调里带着疑问,大概是不确定我到底想不想进去。随后,她又看了一眼半打开的门扉,向我解释起来。同学们常说她话少,其实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只是她不太和人闲聊罢了。当有解释的必要时,她总是会把事情解释清楚,我的印象里甚至没有她含糊其辞的时刻:“这间琴房的门不大好了,好像正好被风吹开了。我还准备在下一次整理学生会报告的时候记录一下。打扰到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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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扰到我跳楼了,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多少有点麻烦。
       我在心里这样回应着,自然没有直接将这样的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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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没去楼下排练?

       我的语气非常不好,计划被打乱让我感到不快,因此破罐子破摔地放弃了维持平日里的礼貌形象。在那个时刻我本应该准备终结自己的生命了,我本不用再烦恼这些事情了,现在却被拖入了麻烦而复杂的踌躇之中——先前的圣母颂让我一时间恍了神,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要从天台上跳下去。

       指挥和节目编排都不算是我的专长,我也并不需要参加大家的合唱。”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而且,对于我来说,合唱比赛也并不是展示我才能的场合,等斋藤同学他们商量好我们再去进行配合就行了。

       所以我只是在这里练习而已,回家之后可能没有那么多的准备时间。”她接着解释道。

       我被她呛得哑口无言,回应不出什么来。此刻反而显得在这里语气咄咄逼人的我有些奇怪了不少。我被那双金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加之被琴音挑起来的怪异情绪和烦躁感全都像是再毫不顾忌地戳刺着我的神经,我感觉自己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我想问她,你为什么可以毫不在意?你不是也是角逐超高校级才能称号的竞争者吗?为什么你那么风轻云淡?为什么你要为别人的舞台努力准备?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享受做滥好人吗?还是因为一直领先的优越而对我们只是居高临下的睥睨而已?

       我在寻求一个平衡点,一个能让我继续维持冷静的平衡点。我想不要去看她,但视线不听我指挥地跟随起她转身的动作。我看着她摘下挂在一旁的书包,从包里掏出一方叠得整齐的白色手帕。

       她转身对我递出那块手帕,我瞥见整洁的白色上绣着一朵小小的红色枫叶。手帕的距离很近,就算不用低下头,我都可以闻到和和她校服上一样的洗衣粉的淡香。

       还没等我来得及问出‘你这是在干什么’,八千代红叶又抢先一步开口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也在这里,不过,”她眨了眨眼睛,“初帆你还是先把眼泪擦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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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什么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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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她的话感到不屑:我知道自己是个很少会哭的人,或者说我早已被训练成一个很少会哭的人。眼泪在我们家是没有意义的——没有解决问题的实际意义,倒不如说这只能对着潜在的敌人暴露自己的软弱。哭泣被我的父母厉色禁止,以至于我在面对不可挽回也无力抵抗的伤害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

       不过听到这句话,我还是下意识地用手试探着摸了摸脸。当触碰到温热的液体时候我几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说实话,我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哭的了,或者说我已经忘记了那种可以被称之为难过的感情。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因此我也无从判断让我哭泣的是她的琴音,是圣母颂,是我看到她沐浴在夕阳之中,低垂眼眸弹奏起黑白琴键的样子,还是突然涌上我的心头的,被我苦苦压制的,对她说不清的愤怒和化不开的憎恶呢?

       但其中的任何一项理由,我通通都不能接受——无法理解我为何会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失态,更无法接受自己在八千代红叶的面前失态。我拍开她递出手帕的手,到了这个时候了,我连装作控制力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你搞什么?”我摘下眼镜,胡乱地抹掉了脸上的泪水,“你觉得我可怜吗?你在施舍我吗,八千代红叶?

       可想而知的,她自然没有想到我这个反应。平时我在学校里一直辛苦维持着谦虚而开朗的外壳在此刻无踪可寻。因此在被我质问的时候,她愣在了原地,甚至稍微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一边揉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腕,一边皱着眉头,抬起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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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初帆,你不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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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彻底被我激怒了,眼里的倒映着的云彩的颜色此刻更像是烧灼的火焰。我极少见到她情绪这样有所起伏的样子,连音调都拔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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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对着什么东西生气?
你又凭什么把那种怒火投射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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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八千代_红叶 于 2020-7-5 11:27 编辑

03. (continue)



       尽管没有任何不敬的言辞,她的话语突然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斥责了。那问题并非像是长辈居高临下的诘问,反而更像是将一面镜子放在眼前,而让人得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卑劣——得以让我看清楚自己掩耳盗铃的嫉妒和憎恶让自己变得多么难堪,却又无法开口反驳什么。

       她说得没错,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的确像是个失败的丧家犬一样站在她的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tips:下面的内容可能产生些许不适,因此用了黑字做隐形处理。如果有兴趣阅读可以选中反白,并不完全是为了排版而存在的空段)




       我不记得自己后来又说了什么。我的计划被打断,又只好仓皇地回到家里。期间断断续续的记忆模糊不清,但我还能记得那天我做了个诡异的梦。

       梦中我回到了那间琴房,而窗口处投射下来的阳光亮得刺眼而诡异,把那个没有表情的,静静地望着我的八千代红叶映衬得越发反常起来——我想那神情应该被称为悲悯才是。她的双手没有放在琴键上,而是捧着那方带着枫叶刺绣的手帕看着我。

       初帆……”梦里的她声音比平时温和而缓慢得多,“先把眼泪擦干吧。

       她对我温柔地笑了一下。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什么人在弹奏的圣母颂在此时响起,明明是纯洁而静谧的琴声,此刻却像是助长我失控的燃料。

       你的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梦里的她说着想要用手帕擦掉我脸上的泪水。

       我掐住她纤长的脖子,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狠狠地将她从琴凳上掀下,死死地压制在琴房黑色的硬木制地板上。我听见她的后脑敲在地上,她吃痛地呜咽着,猩红色的血液逐渐蔓延开来。

       梦里的人不能从理智的角度来思考:我听见她痛苦的声音,而那声音让我既恶心又感到欣喜。我用双腿压制住她挣扎不断的身体,我想看到她更丢人的样子,看到和平时那个高高在上的,无法触及的形象完全不同的样子。我不会再因为别人变得无力,而我更可以让我所嫉妒的,憎恶的那个对象变得无法反抗。当我们被剥离了周身的一切,回归我们自己本身的时候,此刻的我可以将她完全压制住。

       ——你也不过是这样而已吧?我这样问她。

       我不顾她的哭喊,将她身上已经压出皱褶,沾着血迹的西式校服撕扯下来。布料破碎的声音在越发恢弘的背景乐中几不可闻。

       你还觉得我可怜吗?

       我侵入她的身体,做着让自己无比厌恶而恐惧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此时这件事情带来的满足感填饱了我已经扭曲肮脏的自负心。我抬头重新看着她的脸——她的脸上挂着泪痕,金色的眼睛下晕着不自然的淡红色,再无了往日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可她的嘴角漾起了一丝可谓是怪诞般的微笑。倘若我还有半分清醒,我都应该能分辨出来那不像是她会露出的表情。

       那便是答案,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直以来的无名愤怒的缘由。那个充满怜悯的,而又充满嘲讽味道的微笑就是我在寻找的答案。那是我对于自己了如指掌的自己的理智,给那个一直在自欺欺人的自己的意识所施舍的解释。











       哦,原来我早就意识到了,八千代红叶和我并非是同类。






       梦醒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脑海里像是幻听一般,不断地徘徊着的是现实中的她那句带着愠怒的“你又凭什么把那种怒火投射在我的身上?”,而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在我的梦中,她被我掐到无声啜泣的脸。现实和梦境像是两股矛盾的螺旋,交织着绑架我的思维,其直接的结果是:当我在想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怪异的梦境给我一个答案,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大部分的嫉妒。

       除此之外,内裤上冰冷粘腻的触感还是让我觉得恶心。毕竟当时的我已经明白自己对女性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兴趣和欲望,而那梦境里的场景比起说是做爱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凌虐,控制和发泄。

       我冲进离我的房间最近的厕所,像是要把自己抓出血来一样扣着自己的喉咙——就算我已经知道自己卑劣的本性,但被映照得如此清晰,让我看得分明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产生了想要逃避。这样的动作像是能把那些肮脏的,我被迫接受的东西全都倾倒干净似的。当我重新漱口的时候,我感觉获得了一点点的解脱。

       那时候我确定了,八千代红叶至于我而言,是并非同类的,并非竞争者,并非压迫者,也并非"羔羊"的人。她是无法被这些简单定义所分类的人,是我过去未曾碰到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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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6 15:04: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八千代_红叶 于 2020-6-26 15:18 编辑

04.  



       那个周末过后,我重新在学校里见到八千代红叶本人时,有些少见地感到尴尬。我有点想避开她,但介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工作搭档关系,这样的躲藏也持续不了多久。

       对不起,上次我失态了。关于打伤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放学后我们在琴房练习的时候,我将洗干净的手帕还给她,向她表达我的歉意。反正政治家最擅长的事情除了虚张声势就是看似充满诚意的致歉。红叶收下了手帕,重新放回了包里,我猜想那或许是接受道歉的意思吧。

       你恢复好了?”她反问道,一边打量着我。

       我点了点头,以示回应。那副样子被见识过了,我在她面前也就懒得再继续披着人皮演戏了,因此也就松下了嘴角习惯性勾起的那个弧度来。

       那么我们从上次断下的地方继续……

       我不想练习。”我打断了她的话,背对着她,亦或是不敢看她。我就这样倚着着黑色的三角钢琴坐在琴房的地板上,也没打开装着小提琴的盒子。

       她翻谱子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我听到她有些不爽地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声音对我问责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我抬杠吗?

       啊,她还会用这种词呢。我看着一旁的黑色小提琴盒,这样想着。

       我说的不是今天。”我接道,“或者说不止是今天。红叶,你喜欢弹钢琴吗?

       她点了点头,继续等着我接下来的话。

       我和你不一样。”我转过头看着她。她金色的眼睛里稍微带了点疑惑,但似乎没有想要直接发问的样子,而是等着我接下来的话,“我从来没喜欢过小提琴,一天也没有过。

       那你为什么要拉小提琴……?’,你是不是想这样问我?”我抢在她之前开口了,打算争回之前自己被抢白的那口气,“因为以前的我以为拉小提琴会有人听见。

       当你演出的时候,难道观众们不是在听着么?”停顿了一会儿后,八千代红叶打破诡异房间内的沉默。她看起来很是不解,完全没有理解我在说什么,不过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回答我了:

       而且再不济,我现在不也在这里听着吗?

       我因为她的话愣在了原地。



       那么,红叶啊,”我收拾整理着自己此时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一边试探性地提出新的问题,在小心翼翼之中,我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如果我能够继续坚持下去的话,今后你还会来听吗?

       会。”她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朋友的表演,如果欢迎我的话,我不会错过。

       当然,”她皱起眉头,话锋一转,“我不管你未来打算做什么,也不管你打不打算继续拉小提琴,至少这场演出你必须坚持完。没几天就要表演了,我们没有时间换人重新排演了。

       为什么红叶对别人的事情那么上心呢?”我越发不解起来,“演出的成功与否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你的才能评定才是。为什么你要为了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而努力呢?

       嗯?

       这次她没有预料到我的问题,停下了翻谱子的手,稍稍思考了数秒。

       与其说是帮助他们的理由,不如说我没有理由搞砸这场演出啊?

       她反问到。我并没有回答她。尽管我脑内一下子就能出现数十种不同的理由,我还是觉得和她讨论这个问题绕不开鸡同鸭讲这一种结果。

       好了。”她皱了皱眉头,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断我的思考,“快点起来练习,别说废话了。

       在红叶看来这些讨论都是废话吗,我倒是还觉得挺有意义的。”我磨磨蹭蹭地拉开琴盒,在插科打诨之间隐藏着自己的紧张:“这么说我有点伤心诶?

       果不其然的,我被瞪了一眼。

       在那之后的练习中,她似乎不介意为了配合我而调整自己原有的节奏——不如说有些地方,为了更融洽的效果,她反而放弃了不少自己在独奏中展现出的闪光点。我向来对他人的视线敏锐,因此即使我面对曲谱而不得不背对着她的时候,我还是能感受得到她从身后注视着正在练习的我。这是我未曾在任何一次聚会上,任何一次演出中从我的家人那里所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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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6 15:07: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八千代_红叶 于 2020-6-26 15:18 编辑

04. (continue)



        练习结束后我们就各自告别了对方。当然,我没有忘记自己上周没能完成的计划。因此在回家之前,我还是从学生会室里放着的钥匙。我终于得以走到天台的边缘,当我扶着栏杆向下看的时候,从十楼到地面的高度让我感到无比畅快。我情不自禁地想象着从这里跳下去的样子,如果把一切的烦恼都抛进风中的话,接下来应该会变得非常轻松吧。

       可这时,我耳边倏地响起了弹奏这圣母颂的琴声。我自然知道不是有人在十楼的琴房弹琴,那声音像是从更高,更遥远的地方被风捎带而来的,像是在提醒着我这里还不能是终点。

       于是,我将手中装着小提琴的盒子代替自己扔了下去。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父亲忙于工作的事情,而母亲则专心照料着妹妹。即使我告诉他们小提琴不小心被我弄坏了,他们甚至也懒得看上一眼——明明只要瞥一眼那乐器的‘尸体’,就能知道我说的意外完全是在骗人。

       可我不想拉小提琴了,我对父母这样说道,“我喜欢吉他,我想弹吉他。”

       抱着妹妹的母亲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跟我说只要在零花钱范围内随便我支配就好。我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学习小提琴好像是自愿的——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看我一眼,在少儿演奏会上或是在家族聚会的表演时。但如果我稍微回想一下那些个场景,我应该能轻松地发现,一直以来父母在意的不过是其他人的喝彩罢了,就和我生活中遇到的其他人一模一样。

       唯一与之不同的就是在琴房的那些时光,和坐在三角钢琴后的那位少女。她认真地听着我拉琴,又为了配合我而对自己的演奏做出些许调整,而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些时间。



       这一切事件中最让我觉得好笑的并不止于此。明明我们俩都心知肚明自己可能获得超高校级评定的才能并非与我们正在忙碌的演奏有关,倒不如说我们的努力不过是在为别人可能获得的好处铺路。八千代红叶却丝毫没有将这当做潜在的竞争,甚至把骨子里刻满功利的藤原初帆也短暂地带上了这条路。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如何评价这一小段插曲。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后续只有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年,当红叶受邀到我的母校进行演讲的时候,我曾带她到我当时所演出的酒吧,让她了听听我们乐队的现场Live。

       当时的她还是像那年在琴房的午后一样,安静地坐在吧台旁,观看着我们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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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26 15: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八千代_红叶 于 2020-6-26 15:18 编辑

Fin.



       嗯,所以我在囚人论破第二季的投票网站上,看见作为参赛候选人的她是什么心情呢?

       对于我这样没有良知可言的人来说,不管是出于职业素养原因还是自身爱好,当然是从一开始就收看了第一季节目的。说是喜欢也谈不上,只能说和其他综艺一样,给我片刻脱离现实的娱乐罢了。

       周围的人嘈杂成一团:一向无言的中学同学line群仿佛爆炸了一般,闹腾了一整晚。我在手机静音了的上午总算是获得了一些可以安静思考和工作的时间。午休时分我的事务官叽叽喳喳地念叨着这节目设置“毫无人性”、“侵犯人权”、“第一季能火只能说明世界上心理扭曲的变态太多”和“我的Ruby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而我又瞥见她在下午的茶歇时分避开我的目光,悄悄从手机上看着关于节目的情报。

       相比之下,我则是当着她的面,扔下手头还没看完的案卷,公开地在办公室的电脑上打开了官方宣传页面。不过就算是作为亲手将八千代红叶送上法庭,送进监狱的元·超高校级的检察官的我,在投票页面看到她的时候也还是愣了一下。并不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所获得的票数高得出奇。看着她的名字。随后又想起遥远而苦痛的中学时代中,唯一静谧的那个午后所响起的圣母颂,以及沐浴在阳光下,坐在钢琴前的红发少女。

       开什么玩笑,人类哪里来的本能的趋光性?我咒骂着妹妹喜欢的漫画里天真到引人发笑的台词。愚笨的羔羊们盲从着羊倌的指挥,专心致志地低头啃着地上的草。那角度既看不见远处飞来的蝗虫,也看不见活在阴翳里的老鼠。什么都不用思考,只要活到应该乖乖赴死的时间就好。这样的羔羊,除了眼前的食物还会渴求什么呢?

       但我想你是不一样的,你和他们不一样,也和我不一样。

       那么作为我少有的朋友,让我为你送上一份力所能及的礼物吧,我这样想着,选中她名字下方的投票键。这得感谢我的记忆力为我重新调出属于我旧友的那份案卷,我仍旧记得其中的一些部分单单是扫了一眼▉▉▉▉▉▉▉▉▉▉▉▉▉▉▉▉▉▉▉▉▉▉▉▉▉▉▉▉▉▉▉▉。

       那么我亲爱的,为数不多的好友,八千代红叶小姐。我会在屏幕的这一端看着你,祝福你,并希望你能▉▉▉▉▉▉▉▉▉▉▉▉▉▉,▉▉▉▉▉▉▉▉▉▉▉。



Prologue · The Age of Innocence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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