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多萝西_梅 于 2024-5-1 15:5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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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琵琶重新回到阿尔伯克基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北美大陆的夏季日照绵长,此时太阳竟然才刚有西沉之势。荒芜的沙丘上无一物遮挡,可轻易望见远处处起伏绵延的山脉线,被留在莓果酱色的天空之下。人类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痕迹仅有车轮下的这条高速路,而四周空豁的地平线则将恒古不变。
当他们回到阿尔伯克基后,趁着赤座清人和多萝西.梅协商着去新兰芳签协议的详情时,对本家生意本无太多兴趣的红发女仆被不远处广场上亮起的火光所吸引,于是便走下车一看究竟。
走近些许,真田琵琶才发现那火光来自人群中央燃烧着的篝火。附近的游客都被篝火边穿着彩色服饰的本地住民吸引了目光。琵琶见最前方的一人带着缀满鹰羽的头冠,他突然抬起头来,而一旁抱着鼓的男人,拿着竖笛的男人们似乎心领神会地准备好了手里的乐器。
领头男人的舞步和歌声一起响起,虽然琵琶听不懂对方在唱的语言(这居然不在同声传译的范畴里,她想),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男人的声音配上鼓声让人跟着也一同心潮澎湃起来,红黄蓝白四色的飘带随着他的动作旋转起来,周围甚至有不少游客也跟着节拍点起头。笛声又如同流水一般交织期间,舞者们身上的贝壳珠饰清脆作响,把围绕篝火而动的旋律连系一起,随着向上飘起的烟雾一同触及天空。
“我们似乎晚到了一点。”红发的女仆听到少爷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们有错过什么吗?”
真田琵琶摇了摇头,“没有错过太多,正好刚刚开始呢。”
“这应该是仿照本地印第安部落祈雨舞的仪式。”追风者解释道,“州政府为了推广本地文化的多元化,雇了专业的舞者和乐手在这里不定期表演,也算是吸引游客的方式。”
“原来只是模仿秀啊,有机会的话还挺想看看真的仪式。”赤座清人接过黑发女人的话,“梅小姐好像很熟悉,是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见过吗?”
“算是见过吧。”
当那辆红色的越野车出现在车道上的时候,仪式已经结束了快两个小时。为仪式而点燃的柴火已凉,奇塔看着那堆黑色的残骸,并没有收拾的心情。鹰羽冠被他放在一旁的地上,左边则是姐姐留下的排箫。摘下繁复的羽毛装饰后,他便一直坐在门廊前守着渐渐暗沉的天空,还未来得及卸下红色的图腾面纹。然而直到太阳落山,漫天繁星,他都没有等到几片云朵。
多萝西下车后看见他这幅不寻常的打扮显然楞了一下,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容许自己开玩笑的样子,少女什么都没说,只是进屋匆匆拿了两罐啤酒出来,递了一罐到少年的手里,好冲淡门廊上的烟尘味。
“你今晚不打算开车回去了?”他扫了一眼开罐即饮的追风者。
“新墨西哥允许酒后驾车。”她耸了耸肩,“只要你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说罢,一阵风吹得门廊前挂着的贝壳风铃叮当作响。奇塔见多萝西哆嗦一下,无奈地脱下自己的披肩替她盖上,“夜里起风了,冷得很,怎么不多穿点?你平时穿的外套哪儿去了?”
“弄脏了,洗了。”她把貂皮披肩裹紧,看着熄灭的柴堆问道,“我是不是来迟了?你的仪式还顺利吗?”
“唱歌跳舞能有什么不顺利的?”奇塔漫不经心道,“我这是在等待宣判呢。”
“你们的仪式原来是立即生效的吗?”她眨眨眼,“我还以为至少要等一会儿呢。”
“当然不是。就连娜娜跳完,也得等上一到两天。”少年哑然失笑,“原来你也会相信这些仪式?”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说服我咯?”她靠上身后的墙砖,“这么说,你打算在这里等到下雨的话,岂不是要在门口睡了?”
“不,我在等你。”面对少女的疑惑,他又接着解释了一句,“大概是跳舞的时候心太诚了,触类旁通,算到了今晚你会来。”
“这么好用?那你再跳一遍试试看,说不定就能算到我为什么来了。”
他难得没有推诿抗拒,而是点头说好,起身的时候顺手捡起了手边的排箫,但没有带上鹰羽冠。他一人唱着古老部落的旋律,无词处则伴上排箫的笛声,脚步规律随着节拍规律地落在门廊的木地板上,是他奏响的另一类鼓声。少女听得认真,还用手掌替他打起牌子,就算她对部落的语言一无所知,对那悠久传说中第一次落雨的故事也不甚了解。
他未注意到在他背对夜空起舞时天边逐渐堆积起的浓云,此刻已将星月遮掩起来。
直到骤然打响的雨声加入他们的合奏,他才如梦初醒般停下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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