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起手天元”

安娜_伊万诺娃

1L留作说明。
对不起，是第四章的补投稿。
感谢大地的盒饭

安娜_伊万诺娃

——Day 60 夜——
——别墅•卧室——
阿纳斯塔西娅失去了一切感官，一切知觉，自我意识从傍晚开始随着醉意上涨而慢慢消退，不知何时已归于无。
身为人的她已经不复存在，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形体，抑或“阿纳斯塔西娅”这个人类个体从一开始便没有存在过。
这个狭小的空间中站立着两个人：穿着西装，冷静的男性，和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周围的女性。这个房间只有两个人而已，他们在完善彩灯雕塑，如果做好，那将成为一个精致的人形，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宛如圣贤。
但突然涌来了潮水，夹着从大地上卷起的污秽，它混杂着血腥、硫磺、生铁与硝烟的气息，直直地扑向了那彩灯，潮水想要吞没那耀眼的光点，要浇灭它，妄图告诉它，它不应该存在于世。
然后潮水被男人打败了，只一个干脆利落的动作，它便戛然而止，凝固在了原处。

阿纳斯塔西娅被地震震醒，半夜两点十分。根据酒醒的程度，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睡了六七个小时…从昨天傍晚睡到现在？她完全失去了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忆，她看到了旁边的大地和莉娅，她想问问自己在哪儿，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当她开口发声——甜腥味儿冲了出来，一口带血的痰卡在了嗓子里。
记忆没有回来，但那刻入骨髓的奇妙感觉却被想起。俄罗斯的寒风随着墙体开裂从缝隙挤了进来，她隐约听到了战场上无数人的叫喊。
她理解了。
她不是被淹没者，而是潮水。

安娜_伊万诺娃

——Day 60 下午——
——节日小镇•餐厅——
“圣诞节吗？不打仗的日子啊。”
她们三个人一起喝酒，安娜，大地和莉娅。虽说如此，但真正在喝的也只有安娜而已，她从上午喝到了现在，并且照这个势头似乎是打算继续喝下去。她的面前放着满满一托盘的鸡尾酒，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她没怎么喝过这种类型，虽说前段时间修•张曾为她推荐过几次。阿纳斯塔西娅这种类型的俄罗斯人只想着烈酒，只看度数，而不看华丽的外表。这种轻浮的东西无法把她灌醉，它是零食而非正餐，一点点消遣而已。她还藏着小林辉送的伏特加酒心糖，和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整瓶烈酒。
三个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在“圣诞节”这一刻聚在一起，餐桌上的话题很快转到了圣诞节的过法上来。
“会喝很多，大家一起。”阿纳斯塔西娅支离破碎地说着，很放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虽然大多都是未成年人，但谁管呢，那地方无法无天的。嗐，如果现在他们还在地球上，应该都到合法饮酒的年龄了吧。”
她轻松地笑着，切开了面前的黑椒牛排。黑椒汁顺着断面留到了铁板上，盖住了血红色的牛肉，她想起来了自己似乎叫的是三分熟。
“可惜不在了，大多数人。”
她看到了大地正盯着自己手下的这个肉块，她只是将其切开，还没有动过，还没有来得及动过。于是她将其推给了大地。
“但我却还可以在这儿痛快地喝？分明是罪魁祸首？真搞笑。”
她看到大地把黑椒肉汁和舒芙蕾奶油混在了一起。自己给的，透着一颗颗黑色颗粒的暗色肉汁，和他自己本来有的，干净纯白的奶油。两者搅拌之后变成了更无法入眼的水泥灰色。
“呵，那可真对不起。”
她笑了一声，抄起一杯鸡尾酒——“储备粮”中还有很多——完全没注意它渐变的颜色和绚丽的装饰，一口闷了下去。
“啊……这玩意儿一点儿度数没有，真不解气。喂，你们俩怎么都停下来了？”
阿纳斯塔西娅从“储备粮”中递出了两杯分给对面的人们。大家一起才叫喝酒，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这是对你的惩罚，微不足道的。
她继续喝着，就算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也会继续这样的传统。如果一百个人要消耗一百瓶，那么她便要代替他们完成这一百瓶。三人的闲聊继续，阿纳斯塔西娅仿佛分成了两部分，大脑带着其中一部分与现在的同伴们聊天，酒精带着另外一部分与过去的同志们再会……
“大地啊，你说的真好，真好啊……”
她喃喃的自言自语，她并不能完全听懂大地宣扬着的交友观，并不是不想，而是无法控制，就连这句莫名其妙的评论都是不加多少思考随口而出的。她感到浑身开始微微发热，高天原的供暖可比俄罗斯好多了，名为“醉”的生理状态慢慢在全身弥散开来，看来今天确实喝了太多，但没关系，毕竟，这是圣诞节…
——是无论多少罪恶都可以暂停的日子。

安娜_伊万诺娃

——Day 60 上午——
——节日小镇•小吃街——
“免费享受来自各国的圣诞美食。”
既然有这样的标语，那么就可以在俄罗斯区获得伏特加，安娜是这么理解的，确实如此。在寻找烈酒的途中她碰上了辉和以斯帖，于是事情便变成了三个人的胡吃海喝，安娜负责海喝。
“虽然这里的布景挺仿真的，但除了人以外也没有别的生物，看久了也不禁觉得有点单调呢。”
走在人造积雪覆盖的路上，三个人边吃边聊着，土卫六的圣诞布景成了话题之一。
“确实，至少树上应该有点鸟巢。”安娜点了点头，“说到这个，以斯帖，你见过亲鸟把幼鸟踢出巢这样的现象吗？”
“不，我从未亲眼见到过。但如果说原因的话，或许可以解释：随着雏鸟成长，对食物的需求量会逐渐增大，倘若亲鸟无法满足所有雏鸟的需求，那便会将最脆弱的杀死，用有限的资源养活其他健康的幼鸟。”
以斯帖很认真地做着说明，安娜听到一半喝了口酒。
“那亲鸟就不考虑被踢下去的那批喽？自生自灭？”
“据我所知，人类目前未知鸟类是否存在情感，但比起‘自生自灭’，‘任其死亡’的说法，准确性更高一些。”
安娜托腮沉思着，点了点头。她没有注意到手里的酒瓶子已经倾斜了过来，辉连忙在酒洒出来之前把它托了起来。
“但就算落地了，也想活下去，不是吗？”
“求生是生物的本能，但很难想象在那种情况下的存活率。”
“停一停停一停，两位不要再继续这么悲伤的话题了。难得在这么放松的环境，聊点轻松的话题吧。”
“比如？聊下棋吗？这玩意儿轻松吗……”
安娜挠了挠头，瞬间就后悔了自己提到这个话题——自己上次的经验教训总结还没有完成，而现在正好下棋的对手和监督自己的老师都在。
——Day 52 下午——
——主建筑•餐厅——
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一般，安娜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我输了。”
她已经认识到了，但她仍然笑着，笑着下出了残存的黑子。她的黑子在棋盘上仍占据了很大的地盘——但她很清楚，小林的下几步棋将使得这开局以来的积蓄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所有的路都已经被封死，从不知道哪一步开始，胜利就已经无望了。
就算自己被让了20个子。
这只是虚假的仁慈罢了，这是初学者对已经屹立于顶点之人的挑战。对方的实力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境界上。他是专业的，经过严格训练的，从出生开始就与无数强大对手磨练的……天选之人。
“我输了。”
她没有投子，尽管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她下到了最后，下到了白胜三目。
她只能在资质范围内做到极致。
但就算被舍弃，被踢出去，就算落地了，也想活下去。
“你们称之为浪漫主义吗？”

安娜_伊万诺娃

——Day 60 上午——
——节日小镇•小吃街——
“好啦，我清楚赢不了的原因啦。”
“嗯，安娜的棋路，顾全整体却对细节有疏忽，之后应该……”
“以斯帖啊，基因在多大程度上能决定一个人的人生走向？”
安娜很干脆地打断了小林即将开始的围棋讲座，并给他塞了一颗小熊软糖，伏特加夹心。
“从我了解到的资料来说基因的决定量是15%，还有85%是外因。”
安娜挑了挑眉，这个数字很微妙，她示意以斯帖继续说。
“一个人的基因决定不了一切，85%的外因加上15%的基因，才决定着一个人的未来。一切都会有所变数，何况即便是基因，也会发生突变或者进行改造。”
“15%啊，用赌博来看，似乎不算太高的失败率呢。”
“嗯……这是母亲的一篇论文里提到的数据，但是母亲也说过虽然从宏观数据能够得到这样的数字，但是到个体显然占比也会很大的差异。如果一个天生带有基因异常的人，那基因对他个体的影响就远超过15%。”
安娜沉默了，她看向辉，她看到超高校级的棋士偷偷吐掉了伏特加软糖，看来日本人普遍不习惯烈酒。
“——所以，对于有卓越基因的才能者们来说，这个概率又是多少呢？”
“嗯……这是母亲的原话。”
以斯帖改变了说话的语气，那是最开始见到她时，“底波拉”所具有的语气，更加冷酷，斩钉截铁，如论文一般具有说服力。
“我收集过大量才能者的基因数据及案例，我的推论是基因能够决定才能者的40%，另外60%是社会环境，成长环境，人为引导等综合外因导致。对于人类来说能够被评为超高校级的才能者是极少数，她们并不能代表基因对人类的影响。而且从基因学家的角度来说，本身这个评定非常不合理的，这个评判否定了人类的可能性。”
“……40%，那便是说，这些人的很大一部分都在出生之刻被注定了吧？但确实很奇怪，具有才能，却没被纳入称号的，又怎么界定呢？”
没有才能，却被纳入称号的，又怎么界定呢？
阿纳斯塔西娅是不是才能者，又怎么界定呢？

安娜_伊万诺娃

——Day 52 上午——
——主建筑•集会地——
阿纳斯塔西娅看着周围的人取回记忆，她首次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头疼欲裂的过程是怎么用过肢体语言表现出来的。但是她这次没有任何反应，什么新的信息量都没有被输入，似乎她的记忆已经十分完全。
那么，这也就说明了她的“重要之人”是无。
这让她很疑惑，她从未质疑过自己对同志们的感情，但事实便是如此，“记忆”并没有将这份情感划归到重要之人的部分中……
在恍惚中，她看到了鹰的雕像。
无数人站在它的前面，行以注目礼。
她看到了因她伤残的人们，看到了因她逝去的人们，看到了自己应背负的罪。
她看到鹰开口，她听到它说话。
“他们都是你才能的一部分。”

安娜_伊万诺娃

——Day 0～∞——
——世界——
无论怎么教导，无论背了多少定式和章法，无论多少次，无论何地，无论何时。
“起手天元。”
她都会这么做。

安娜_伊万诺娃

END
字数3755

小林_辉

很喜欢这样的叙述方式！！看得很爽ww

喜欢把安娜比作潮水的那句话。看完这篇后开始明白安娜是怎么一步一步成为领袖的了OuQ